The inner game of tennis
《网球的内心游戏》
原著:W.Timothy Gallwey (美国)
导言
每种游戏或活动都包含两个部分,外在的和内在的。外在的或表面的游戏就是和外在的对手进行对抗,并超越外在的障碍,达到一个外在的目标。以网球这种游戏为例,外在的障碍就是为战胜对手必须尽量将每个球打出好的落点和速度,同时减少失误,这样才可能取得比赛的胜利甚至赢得最后的冠军。对于掌握这种外在的游戏,很多书都提供了不少的指示:比如如何引拍,挥拍,随挥。以及眼睛、头、手腕、小臂、大臂、肩、腰、腿、髋,等等甚至脚尖各自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但事实上,我们当中很多人都发现这些指令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好比学跳舞,最有效的学习方式是观察人家如何跳,然后跟着音乐去找那个感觉,第一次可能脚出错了,不要紧,慢慢地你就找到那个感觉了,先是脚的顺序对了,手也跟着动了,胯也跟着动了,接下来,就是多跳,然后熟能生美了。很少有人去看示意图,先左脚45度跨一步出去,然后右脚如何如何,这个习得过程我们基本不思考,只是用我们的身体去感知和模仿别人的身体,意识很淡,基本不用意识去指挥,音乐一响,身体自动地动就行了。译者注)
这本书想要说的是,在尝试掌握任何技能的过程中,只是重视这些外部的指令,而忽视相关的内在技能习得规律,是不可能取得满意的效果的。内在的技能习得规律我们这里暂时称为内心游戏。这种游戏发生在球员的内心,内心游戏所面对的对手是自己,障碍表现的形式是,专注力的失去,过度的紧张,不自信,习惯性自责等。简言之,就是要战胜所有妨碍我们”正常”表现的负面心理习惯。
我们经常疑惑,为什么昨天还打得非常好,可今天却相当糟,为什么在比赛中习惯性紧张,或者总是打飞很容易的机会球;以及为什么改掉错误的习惯要花那么久的时间,更不用说要学会一个新的技术。在内心游戏中所取得的胜利(战胜自我)可能不会让你赢得更多的奖品,但,这种成就感是永久性的,不仅对于你在网球场上的表现会有帮助,更会让你在球场以外的地方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擅长内心游戏的选手将“放松的专注”(译者注:刻意地专注往往不能达到最高的专注层次且难以持续,后面有论述)这一艺术的重要性放在所有的技能之上。他发现了自信的真正基础;他了解赢得任何比赛的秘诀是不要太刻意(或叫不要太努力不要发力过头)。他总是将心里调整到非常平静的状态然后自然地和身体合二为一,让肢体自然地去在场上做出反应,在这种情况下,肢体总是会本能地,出乎”我”的意料地不断地超越自己,习得新的技术或能力。更要指出的是,当战胜了所有竞争中常见的心理障碍后,内心游戏者会暴发出一种原始的求胜欲望,这种欲望会释放他所有的能量,并且这种欲望不因途中的失败而削减。
比起我们所认识到的技能习得过程,有一个更自然更有效率的习得规律或做任何事的规律。它其实和我们用过的习得规律差不多,比如当我们学习说话和走路的时候,只是我们很快就忘了这种习得规律,自然也不会去运用。它用的是心智的本能,或者是大脑的左右两个部分的协作(而本能或这个协作的过程总是超语言的,语言可以接近,甚至无限地接近,但永远不可能精确地描述这个过程。这个过程是不必学的,是我们生而有之的,如果这个需要学习,就好比,你叫心脏不要忘了收缩运动,且最好每分钟收缩100次左右,否则我们大家都不好过。译者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妨碍这些天生的能力(包括技能习得能力,我们是用这个中间能力去习得新的能力,英语也好,网球也好,都依赖于肌肉模仿肌肉记忆和肌肉自动反应这些天生能力,至于有高有低,有快有慢则要另论,译者乱注)发挥作用的因素清除,让它更好地自动地(不用我们去策划去管理去监督去干扰)做它能做和该做的事( just let it happen)。
揭示和探索人体的潜能(或本能)就是就是内心游戏的终极目标;在这本书里它将通过网球这个媒介来表达。
第一章 关于网球的心理层面的反思
最困扰网球运动员的问题不是如何正确地挥拍这类问题,因为教材和教练以及比赛录相有大量的演示和说明;也不是运动员身体素质方面的问题。我们经常听到的抱怨是,“不是我不知道如何去做,而是我总是不去做我所知道的!“以下这些抱怨也被经常听到:
“练习时总是打得很好,比赛时就不灵了。”
“我完全知道我的正手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改不了。”
“当我非常认真和努力地按照书上或教练的指示去击球时,每次都弄得一团糟。”“当我集中精神去做好一个击球要点时,总是忘掉另一个要点。”
“每次在和一个优秀的对手比赛拿到赛点时,我总是紧张以致于失去专注。”
“我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我通常都能打败自己。”
很多运动员都有类似经历,但如何应对,很多人不得要领,因为针对这些心理层面的问题很少有书或职业教练提供实用的可操作的建议。运动员通常能得到的建议是:“网球是一项非常强调心理的运动,你必须培养良好的心理素质和正确的态度;你必须自信并且有求胜心否则你永远只能当一个失败者。”
但一个人如何才能自信或拥有良好的态度?这些问题通常都留给大家自己去思考了,没人给出答案。
这样一来,似乎就有了一些空间让〈网球的内心游戏〉这本书来做点事。这本书就是要尝试给出以上问题的答案,并帮助你发现并发展心理层面的技巧,来保证良好的表现。以及如何将击球的技术性指令真正迁移成有效的行动的心理过程是什么等等问题,本书也要尝试做出解答。
一堂常见的网球课
想象一个充满焦急心情的学员在参加一个同样心情急迫的刚出道的网球职业教练的训练课,这时他们心里会想些什么。假设那个学员是一个中年的生意人,下定决心要提高他所在网球俱乐部的位次。这位职业教练在站在场地中央,身边是一大筐的练习用球,同时也担心学员心里会问:”你值不值我们所交的学费。”现在他开始非常认真地评价学员的每一次击球。
“不错,但随挥时,拍面转得有点大”,
“威尔先生,当你准备击球时,将身体重心移向你的前脚。,,,
“你引拍太晚了,,,
“这就对了,好多了”。
不久,威尔先生对于他该如何击球几乎同时有六个指令在他脑里,以及还有十六条他不该做什么的指令搅在一起。威尔很容易得到一个印象,看来击球过程的确太复杂,很难提高是正常的。但毕竟教练对每一次击球都作了很专业的仔细的分析,加上教练最后的建议“以后将刚才我所说的要点在练习中注意,你一定会取得进步的”,这样一来无论学员今后练得如何,是否远离网球转投其它运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付了学费,总得“教”点东西给你,哪怕是纯理论的。
(这种课常导致“看起来容易,学起来难”,不是适合大多数人的方式。译注)
我也不得不承认当我结束自己职业运动员的生涯,刚入教练这个行当的时候,常常“教”得太多。但有一天,心情比较放松的时候,我开始”说教”越来越少,更多地是观察学员的表现。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些我所看见的击球过程中的错误在我没做任何提醒的情况下自动就纠正了,当然学员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个过程是如何发生的。这种变化是如何发生的?虽然我觉得这个现象很有意思,但对于我的心智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我的存在价值遭到了自己的怀疑,学员的进步不是我“教”出来的!而当我意识到有时候我的言语性指令(当然它们都是从教科书上引用的,肯定是正确的)不但没有促进学员进步,反而降低了我所期待的进步发生的可能性的时候,我更是无比沮丧和郁闷。
所有的职业教练都应该明白我在这里说什么。他们都有这样类似的学生D。我会给D一个柔和的,基本没压力的指令,比如,“为什么你不能尝试让你的随挥结束在肩膀的高度而不是腰间呢?这样产生的上旋将会让球很容易进区。“完全可以肯定的是,D会很努力地来执行我的指令。努力到嘴巴周围的肌肉都会紧张,眉头也会坚定地皱起(细节可能译得不够准确,请原谅,译注),小臂的肌肉会绷紧,让击球所需要的流畅性不可能发生;努力的结果是随挥的确结束得更高了一点,几英寸吧。此时,”耐心”的教练会有一个程式化的评价,“瞧,好多了,D。但是要放松,不要太用力!” 这样的建议你很难挑出什么毛病,事实上也是对的。但是D不大可能明白如何在努力地要用正确的方式去击球的同时又保持放松。
为什么当想要做出一个我们期望的但实际对于我们的肢体来说并不难的动作时,D或者你或者我会经历这种让人沮丧的紧张。在如何击球的指令被给出到一次击球动作完成之间的这个时间,我们的大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终于有一次在和D的课结束之后,有点灵光一闪的意思,觉得找到了这个关键问题的答案的一部分:无论她当时在想什么,都他妈是多余的!当她努力地非常认真地想要按照我所告诉她的方式去击球时,她不可能保持对球足够的专注。(结果表现出来是要么对球不能准确地判断,要么步伐不能到位,要么失去了击球的时机等等,译注)从那刻起,我决定要减少我在教学中的言语性指令。
同一天的另一堂课是教一个叫P的从来没有拿过拍子的初学者。我决定给他示范如何击球,用尽可能少的言语性指示;我努力让他的大脑不受言语的“污染”(因为击球的过程本不需要言语来帮助),可以更集中精神来用直觉感受击球的过程),看是否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于是我一开始就告诉P我会尝试新的教法:以前对于初学者,我一般会围绕基础的正手讲解如何握拍,如何击球如何移动,但现在我准备跳过所有这些内容。我只是做10次击正手球的示范,并让他仔细观察,不要思考我在如何击球,而是单纯的去抓住正手击球的整体视觉印象(让自己的心象一面镜子去印下这个动作,言语会干扰镜子的清晰度,专注会强化)。然后他在心理重复这个视觉印象几次,并让他的身体去单纯地模仿。
接下来我开始示范,P同时也想象他自己在做同样的事。然后,当我把拍子放到他的手上,同时不经意地滑向正确的握拍方式时,他说,“我注意到每次击球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移动你的脚步”,我对此没做任何直接评论,只是咕噜了一句,就叫他让他的身体去尽可能模仿击球的过程。他抛下球,做了一个完美的流畅的引拍,挥拍,随挥动作,并自然地结束在肩部的高度。做为第一次尝试,应该说是非常完美。但是,等等,他的脚,从它完美的准备姿势起到整个击球过程结束并收好拍子,它们一步也没动,它们完全就是钉在了球场上。我指了一下他的脚,P说:“哦,对了,我忘了!”整个击球过程他唯一没做出的动作,竟是他唯一努力记得要做的动作!其它没被言语描述没被提示的动作都得到了充分的吸收并重复地做出!
我开始了解所有好的教练和学员必须了解的:视觉形象比语言要强,示范比解释要强,太多的指令不如不指令。 “努力”要做某事,通常产生负面的结果。但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努力”有什么过错?太过”努力”(trying too hard)到底意味着什么?
状态奇佳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那些所谓状态极佳的运动员的心理状态。在某场比赛中,他们怎么打怎么有,常有神来之笔。他们当时在思考他该如何击球吗?或者根本上他在思考吗?听听这些通常被用来描述他们的句子:“他完全打疯了”“他的表现简直让人不可思议,”“他已经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所有这些表达中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他们的心智的某一部分,不是那么的活跃(才导致了潜能的释放,思维总是伴随语言的,常常抑制了直觉能力或直觉性非语言性的感悟,所以西人有云,”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国人有云”应于一切无所住而生其心,””念起之时乃生死关头等”。都是想说明,言语性思考是不能把握事物的本质的,但人们都有一种冲动,希望用言语去理解一切,并表达出来,这又源于人类有交流的原始冲动,所以老子不主张交流,所谓老死不相往来,抛砖)。绝大部分运动领域的运动员都用相似的表达,最好的运动员都知道如果他们”想”做出顶级表现,这种表现绝对不会来。(好比失眠的人,越想入睡,越是数数,越睡不着)
当然,无意识地打球并不是说打球的时候一点没有意识(这也是无为而无不为最难理解的地方,联想古代射术的境界,无射)。那将是相当的困难或者说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当某人打“疯”了的时候,事实上对球和球场以及在必要的情况下对他的对手都保持着专注层次更高的“意识”(此“意识”做作动词),只是他并不有意识地给他自己很多指令(来确保击出想要的球),比如如何来击这次球,如何改正过去的错误或如何来重复刚才那一次漂亮的击球过程。他是有意识的,但没有思考,也没有过度“努力”。处于这种状态的运动员知道他想要球去到什么位置,但他又不是在非常努力地将球打到那里去。它就是发生了,并且精准度还经常性地比他希望的还要好。这时运动员似乎完全沉浸在这种连续的流畅的击球过程中,能量进一步因协调得以聚集并爆发,导致球的速度和精确度到一个更高的层次。这种好的击球状态会一直持续,直到他的意识开始介入,并“想”(欲望开始产生)要将这种状态保持下去;(他开始思考和分析刚才的击球过程,以便自己可重复性使用,)但结果是一旦他尝试想留住那种感觉,他马上就找不到了,整个一个”来无影,去无踪”(如果开始着急,去得更远)。
要检验这个理论其实很简单,如果你不介意会有点不够体育道德的话。下次如果你的对手表现神勇,在换边的时候,你不妨问他,“嘿,乔治,今天你的正手打得太好了,感觉和往常很不一样,你做了些什么改进?”如果他中计了,95%他会开始思考他是如何挥拍的,并告诉你,他如何让击球点保持在身前,如何保持击球那一瞬间手腕的固定,并如何更好地随挥。好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良好的正手将会不再。因为当他努力地要重复他刚才所给你讲的他是如何打出好的正手的时候,他将失去击球的最佳时机和动作的连贯性。
但是我们能够有意识地去学会无意识地打球吗?你如何才能有意识地无意识?听起来就象是在玩文字游戏;然而这种状态是可以达到的。或许可以这样来更好地描述这种运动员所谓的无意识的状态:他的“精神”太集中了,太专注了,以致于它完全“静”了下来。它完全和身体所在做的保持一致,没有了思维的干扰,人的本能或潜能在无意识状态下,得以恢复正常的工作。精神高度集中,没有空间来思考肢体做得如何的好,更不用说肢体如何在做。(这里不得不提,ADAN的训练法,另文)(顺便说一下,我的书是2005年的一版,和电子版比较――不知是哪一年的――有些小改动,主要是表达方式上,我觉得该译的都译出),(当运动员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他完全投入到比赛中,他和拍子,球,以及击球的过程都合而为一―电子版)。当运动员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他的表现,习得和享受都是本能性的,(超语言的,甚至是排斥言语性思维的,想象你完全沉浸到某段音乐中或某个风景或某幅画中甚至某段文字中,你会得意忘言)所以几乎不可能为这个本能性的东西找一个完整的表达。(即使非要表达,也只是那个指向月亮的手指,而不是月亮本身。译者乱注)
如何达到这种状态就是本书的目的。当你想学打网球,这种内在技能的研习是有必要的,更有意思的是,通过学网球,你会学习如何集中你的精神和如何相信你自己,这样其实你学会的远远不止如何击出强有力的反手,你学会的反手技术只能用于网球场上,但是掌握这种”若即若离的专注的艺术”(the art of effortless concentration太难译,刻意去专注,为”即”,不是作者的原意,根本都没意识到要专注,为”离”。要专注必需做出努力,但太努力也不行,又是一个文字游戏,充满矛盾)在你做任何事的过程中都是无价的。